新美术馆学系列讲座第11讲|世界的雄心和身份 –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幕系列展

“新美术馆学”系列讲座

新美术馆学系列讲座第11

主题:世界的雄心和身份 –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幕系列展

:胡超

广州美术学院新美术馆学第11次讲座邀请的演讲嘉宾是胡超老师。胡超老师是广州美术学院新美术馆学研究中心新入职的学者,艺术学理论博士。本次的讲座会从跨文化的视觉来提供观看和研究的经历,聚焦国家美术馆2015年开幕系列展览,讨论这些展览中呈现出的国家定位和国民身份信息。胡超博士也把对国家美术馆的这些观察,置身于新加坡从1965年建国到2015年美术馆落成这一历史时期之内,从而有系统地讨论国家收藏和展览与国民身份建构之间的发展及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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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雄心和身份—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幕系列展》讲座回放

讲座回顾

1.新加坡国家美术馆

现代美术馆是现代主义传播过程中的产物。现代主义艺术在全球的传播,客观上也导致了艺术的标准在全世界范围内有了一定的趋同性,简单的例子就反映在今天我们如何评判当代艺术或者现代艺术。艺术传播和发展的这一条脉络,可以看出是艺术认知和价值判定的全球化过程。

既然现当代艺术有一定的全球化判断,那么,国家美术馆中展览出来的现代主义或当代艺术,又如何反应了艺术的民族或者国家身份呢?这中间的冲突似乎也很明显,一方面作为美术馆,展览背后体现的是普遍接受的艺术形式和艺术观点,另一方面,国家美术馆也需要考虑如何塑造自己本土文化身份以及延续自己的本土文化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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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外立面,图片来自美术馆网站

讲座就是要运用新加坡国家美术馆的例子,来对此进行探讨。

这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的设计效果图。两个组成部分,都建筑于19世纪晚期,当时新加坡是大英帝国东南亚的殖民地中心,管辖今天马来西亚的槟城、马六甲、和新加坡,统称为“海峡殖民地”。海峡殖民地最早由英国在印度的殖民地代为管辖,但是很快就升级直接由伦敦管辖。正是因为地位的提升,导致了大量的殖民地政府建筑设施的完成。现在的这个美术馆,就是由两座殖民地官方建筑合并连接组成。左边带有拱顶的建筑,是殖民地的最高法院,右边则是市政大厅,这两个机构都是殖民地管理的核心机构,因为两座建筑物也是殖民地历史中具有象征意味的统治机构建筑。

新加坡的国家美术馆虽然非常面积很大,但是展厅的面积只有1.8万平方,利用率不高。收藏了8000多件国家级的藏品,目前是收藏新加坡和东南亚现代艺术的最大规模的一个美术馆。

一般来说,类似的国家级美术馆,都是介绍自己国家的美术发展历史。但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非常不同。它于2015年开幕,首推两个常年陈列展,一个展出新加坡本地的艺术历史,一个展出东南亚的美术发展历史,除此之外,先后还有一系列国际合作的重大展览。在这样复杂多样的展览当中,想让观众了解什么样的新加坡国家美术历史?

通过对这一系列展览的考察,我们可以判断:这些展览的同时出现,其实体现了新加坡对自己国家的定位。一方面要强调自己的本土认同,另外一方面也强调新加坡是属于东南亚的全球化都市,和全球化和东南亚、世界就紧紧相连。在这一多种展览同时并存的过程中,美术馆就传递了国民身份建构的信息,国家要做一个世界都市,同时围绕这份愿景,对它的国民身份有所期望。整个讲座也就围绕着这些展览,来分析这些信息的传递。

2.展览中的“国民身份”

新加坡是一个移民国家/城市,现在国民的数量人口是350万左右,但是常年在新加坡岛国居住和生活的人口突破600多万,所以这个国家有一半的人口是外来人口,而且是不断接受新移民,人口结构的改变加剧了新加坡国民身份认同建设的挑战。所以从国家生存以及延续对国家的认同角度来讲,国民身份其实是他们永远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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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屋顶花园&展厅,图片来自美术馆网站

需要了解的是,国民身份认同的建构,在新加坡不同的历史阶段其实有不同的侧重。1965年国家建立时,新加坡鼓励前殖民地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落地生根,提升本土认同。随着80年代经济腾飞,为了增强凝聚力,肯定各个主要来自亚洲不同地区的族群都有类似的优良传统,新加坡参与提出来一个观点:亚洲价值观。而进入21世纪之后,全球化的发展推动之下,新加坡跻身于全球的金融中心、石油炼制和交易中心、和全球的转运中心。国家提出要建立成世界级的都市,全面对标伦敦和纽约。而这种全球都市的定位,自然要求国民要有世界级都市居民的眼光,也就是具有世界级居民的文化身份,能够适应全球化的交往模式,这些国家策略首先就反映在要提升文化设施,美术馆的建成有这样一个时代背景,所以自然也反映着这一部分国家意志。

国民身份的概念是来自英语NATIONAL IDENTITY,这个含义非常广泛,首先这个词语来自于NATION,NATION-STATE民族国家、NATIONALISM民族主义,都是从这个词语中来的。这个概念的产生是工业化革命,全球大航海之后欧洲殖民主义向全球扩张时期兴起的一组概念。在这里把“国民身份”理解成“国族”身份——覆盖新加坡国内所有种族的国族。理解国民身份和民族-国家概念的渊源,也就容易联系国家美术馆和国民身份之间的联系。

3.展览之一——19世纪以来的新加坡艺术展

美术馆里常年陈设展之一,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19世纪以来新加坡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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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蔡名智(新加坡),油画,1959,黑板上写着马来文“你叫什么名字”,为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馆主题题名

展览标题来自展览中的一幅画作:蔡名智1959年创作的《国语课》。画中黑板上写的就是马来文“你叫什么名字”,是一群新加坡华校的学生,请了马来同胞来教马来文。1959年新加坡从英国殖民地取得自治,还没有正式建国,当时人们很有信心,都在讨论独立的国家语言是什么、文化是什么、国家的国族是什么、国家的身份是什么,最普遍的期望是把马来文当做国家的语言。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把这幅画当作了展览图册中的封面,展览名称也来自这幅画,如展览前言所说,展览的目的,就是要讨论新加坡的国民身份。

展览分为六个部分。《南洋遐想》讲述的是华人在当地找到新的家乡,创造出本地的艺术风格、艺术题材和艺术内容。《现实关怀》介绍了受左倾思想影响的社会现实主义,关注民众的生活,体现了反殖民思想的创作手法。《新锐语言》、《水墨画:游走传统》、《移动空间》则总结了70、80年代之后,传统的艺术创作方法,无论是油画、水墨画、雕塑,全部都开始走向新探索,更多的运用装置、观念等手法来进行艺术创作。这几部分的分类也暗示了国家历史和社会的发展。

有一些作品很有意思。比如在这一系列展览当中,都有反映热带丛林和老虎的作品。殖民者对当地传统文化的影响,也像对老虎带来的影响一样,带来巨大的冲击,甚至是灭绝。我们今天看到充满异国情调的老虎和热带丛林,反过来想,在老虎的眼中,殖民者未尝不是一种“老虎”。

二战结束之后,新加坡又恢复了英国殖民地的统治,但殖民统治却步入尾声。国家独立之后,水彩作品成为很多人喜欢选择的题材。

1986年,新加坡艺术家张永生创作了一幅作品,用他独创的方式,把纸浆染色来塑造成各种形状,比喻从新加坡河底挖掘出来的各种残渣。他把这些东西装置在网上与墙上,题目叫做《网》,而副标题是《绝对新加坡河》,这幅作品现在也是被新加坡国家艺术收藏。创作这幅作品的时候,新加坡开始治理河流污染。这个作品的一个出发点,是抗议人们过度使用新加坡河作为创作题材,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得不“永远”和新加坡河有关联,只要和环保有关系、和新加坡的河流风光和本地艺术相关,这个作品几乎就是永远都会参展,因为它可以反映新加坡的艺术发展历史和社会关注的很多方面。这个作品成为国家艺术的重要代表作。

整体上来讲,展览图册中的400多件作品也探索了新加坡的身份,以及新加坡和东南亚和世界的微妙关系,也从另一个角度呼应了和展览之间的关系。

4.第二个展览——19世纪以来的东南亚艺术

《宣言和梦想之间-- 19世纪以来的东南亚艺术》。《宣言和梦想》这个题目来自印尼一首诗歌,关于印度尼西亚反殖运动之后,建国理念和现实之间的落差。展览选择了这句话也是试图想表现19世纪以来,东南亚复杂政治、文化、历史经历。展览画册的封面就是这幅印尼老虎绘画《森林大火》,反映了欧洲人对热带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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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图册封面:《宣言和梦想之间- 19世纪以来的东南亚艺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出版

《森林大火》高3.9米,宽3米多,尺幅非常大。这个艺术家是“第一位在欧洲取得突出成就的东南亚艺术家”,1849年创作于欧洲,艺术家一直在欧洲居住了20多年。在欧洲为欧洲收藏家所创作的这幅画,充满了东南亚的异域风情。这也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东南亚艺术家才能进入历史?和东南亚本地有什么关系?像这个艺术家,在殖民地宗主国得到了肯定,证明被启蒙的当地人能够掌握现代绘画的技术或者方法,能够理解西方绘画背后的科学原理,同时他们采取了西方绘画形式,又表现了异国情调,从而被西方人收藏,从而被流传下来。但是他们进入的却是亚洲家乡的艺术史,在印尼和东南亚艺术史里才被记录,而在欧洲的艺术史里面是不存在的。

除了印尼的艺术历史,菲律宾的现代艺术历史也有类似的叙事。纽约时报在评论菲律宾早期最著名的艺术家JUAN LULA时这样说,有些作品是赤裸裸地赞美殖民者,比如这两幅作品,名字都叫做《菲律宾与西班牙》,画面上穿着两个长袍的女性,肤色较浅的是西班牙,右边肤色深一点的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菲律宾,两人互相搀扶着,象征着殖民地在宗主国的扶持下,慢慢登上台阶,走向光辉灿烂的西方启蒙的黄金黎明,画面上是非常直白的表现了对欧洲文明的礼赞。

整个展览对东南亚的艺术史叙事都是沿着这个思路展开,殖民者带来了殖民象征的油画,东南亚艺术的记录就从掌握油画开始,每个国家都有懂得油画的人,这些人都是在政治经济上依托殖民者取得了优势地位的本地精英,他们的艺术活动,也就开创了这些国家的现代艺术历史。

5.合作展览

《艺术家与帝国——直面(遭遇)殖民遗产》,展览招贴画的经历,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展览的内容和评论。招贴画中的人物,来自展览中的肖像画。展览和伦敦的泰特美术馆合作,中间的一部分作品先在伦敦泰特展览,之后有一部分运到了新加坡,组合了新加坡和东南亚当地的艺术,展览陈设体现出当代艺术和殖民地时期的艺术作品互相对话。这个展览和泰特美术馆合作,反映了新加坡国家美术馆要和国际上最顶尖一类美术馆合作的野心。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他们选择这个主题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新加坡的历史,其二是想要反思历史,反思殖民地给新加坡美术艺术留下的痕迹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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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幕系列展之一“艺术家与帝国”展览海报,画面人物来自展览中的油画作品集合,海报图片来自欧洲亚洲博物馆协作组织网站

国家美术馆通过展示国际性艺术大展,通过和英国、法国的合作,呈现的不仅仅是东南亚地区的艺术发展,更重要的是把这些艺术和全球其他地区的艺术,同时间的艺术,同样的艺术发展脉络做一个对比,推进到全球文化艺术环境当中。这也呼应了这个时代的新加坡已经进入到了世界都市的时代,要变成一个面向世界的世界都市,成为世界的文化中心。

6.新加坡“世界都市”的身份

“世界都市”开始于新加坡1989年“世界级文化城市”的构想。80年代正是新加坡设想吸引更多投资者,帮助新加坡加入全球化的进程。同时,这也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始筹备的时间。九十年代新加坡正式提出“文艺复兴都市”构想,认为新加坡要开始思考承担更多“全球中介”或者“经纪人”的角色,这也影响到国民身份的定位与国家的政策,并最终演变成“世界都市”的国家战略。2010年新加坡财政部正式通过了预算,提出要成为“在亚洲的世界城市”。

在《你叫什么名字–新加坡19世纪以来的艺术》展览图册中,开章明义地提到:新加坡的特质是它的地理位置,是一个港口贸易、港口中心。在群岛的邻居当中,新加坡的思考方式,天然是港口的“迎来送往”思路,思考范围也包括了尺寸和地位。和周围的环境相比,新加坡是如此的渺小,所以居民永远要朝外看,是外向型的视野。所以注定要沿着殖民者开创的全球化前进,新加坡要成为世界联系中亚洲重要“枢纽(hub)”。

这样一种观念,在人文地理学里对应着“地点(place)”。从新加坡的对标城市纽约和伦敦来看,全球有一些城市注定就是一个“地点”,不同的人群在这里穿梭交汇,“地点”的作用是促进、激发全世界范围的交流,这些“地点”是一系列道路、观念形成和人类活动的交接点,并不坚守某种文化根基或者某种传统。这种“地方”的外向属性,挑战了对城市这类“地点”的历史解读:传统上人们都把“地方”看成是有自己的文化根基与传统沉淀,并因为这些历史和文化根基才具有意义。但是全球化的世界都市,比如说伦敦、纽约,包括新加坡想象中发展中的未来,要做一个全球化的世界都市,也就消减了在地的意义。在这种情况下,新加坡的本地身份、东南亚身份,和对世界的想象,就能整合到一起,展现出朝向世界的“雄心”,以及面向世界的身份。

这也就解释了国家美术馆开幕的系列大展,它的庞杂缤纷,以及多种视角并存,其实并不执著于新加坡本地或者东南亚的艺术发展历史,而是把本地艺术经验放到全球视野中的回顾与展望,这既是新加坡的国家定位,也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对这种定位的视觉呈现。

问答环节

提问1:从艺术家和帝国的展览中,他们只是将自己的身份和过去的殖民者对视,而不是完全的否定这一段历史,实际上当地的新加坡人是如何认知这一段历史呢?

胡超:在不同的国家,特别是前殖民地国家,大家对殖民历史的回顾或者反思,程度非常不一样。比如大量后殖民的理论研究,其实都由印度裔、印度背景甚至是印度本地的艺术家、文学批评家提出,讨论现代艺术、女性主义、后殖民理论等等,反映出印度或者南亚人们对殖民地的记忆和体验,尤其是涉及到种族、等级、文化压迫等等的切实感受,更加深刻和鲜明,所以大量后殖民的理论,提出者都熟悉殖民地的经验,这中间也包括非洲的一些理论家或政治家。后殖民的理论反映出殖民经验和反思的程度不一,同时这些理论在全球的接受度也有区别。

比如在有一些国家里面,人们接受到的信息,就是殖民先天带有道德上被评判的身份,是不好的外来干预,打断、干扰甚至破坏了当地文化或者历史传统。“殖民”经历或者含义,在多数国家语境里具有贬义色彩,但是有些国家或者地区可能更加中性,他们一方面认为殖民影响了当地,但另一方面他们也认同西方的一些观点,认为殖民过程把文明传播给了世界不同的国家和地区。

而具体到新加坡来说,很多研究者认为新加坡对殖民历史的反思,和很多别的国家相比要简单很多。一个原因是因为新加坡的历史直接延续了殖民地的统治而来。新加坡没有连续记录的历史,某种意义上是殖民历史创造了这个国家,创造了城邦的历史,所以相应来讲,对殖民地的反思,天然就会弱一些。

但是总体来讲,《艺术家和帝国》这个展览,很多艺术评论都指出,展览很容易让人感觉到殖民地的美好、伟大或者光辉的历史,这中间固然有怀旧的成分,但是显而易见并没有强烈的反思,反思也只是回望,而不能构成凝视深刻的思考过程,这是和新加坡当地的历史环境、文化有关系。

提问2:在新加坡文化政策中,有没有对中华文化推广的友好政策。由于新加坡华人居多,那么他们怎么平衡中华文化与其他文化的传播对国家身份的认同?

胡超:新加坡当地的华人都经历过了落地生根的过程。建国之前新加坡和中国关系密切,中国居民去欧洲无论是学习还是做生意都要乘坐海船,很多人会在新加坡停留一阵子。更多的移民人口是开发南洋过程中,输入中国契约劳工,或者“苦力”。但是到了1965年新加坡独立建国之后,新加坡当地的华人,就都从“华侨”变成了新加坡华人,类似于今天说的美国华人、加拿大华人、英国华人,他们的国民身份是新加坡人。理解这一公民身份,就可以理解这个问题:新加坡的文化政策有没有推广和中华文化相关的政策?当然有。比如中国政府在新加坡就成立了中国文化中心,把中国国内的文化介绍到当地去,当地政府也强调华人的文化身份,华族中小学生都要求学习华语作为母语。

新加坡怎么平衡中华文化与其他文化的传播和国家身份的认同呢?新加坡是多元种族的社会,提倡多元种族平等、多元文化平等,所以各种文化都有各自的推广渠道,彼此都有交叉。比如新加坡有大量的印度族人口,有专门的印度电影院,但也常有其他种族的人去观看。每个族群有自己的传统文化,这个传播也会吸引到其他人。

提问3:想了解一下今年疫情对这个美术馆有什么影响?

胡超:我最近一次去看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是2020年1月2日,讲座中有些图片就是在那时拍摄的,到今天差不多9个月没能再次前去参观。按照展览介绍中的说明,按说东南亚艺术展今年会有些调整或者撤展,因为涉及到部分展品的借展期限,但新加坡当地的藏品,或者是展品的调整不会受此影响,按说关于东南亚的这个常年展应该还可能继续。最新的情况我没有亲眼看过,但是在网站上可以看到还是有大量的临时展览推出,比如去年有一个东南亚的建筑回顾展,把东南亚、新加坡的建筑历史,放在现当代的建筑发展过程中思考,和对艺术发展历史的展示思路和方法比较类似,都是把视觉艺术的领域放在全球范围里面做一个讨论和关照。具体动态可以查阅美术馆网站,参观要求有可能根据疫情不断调整。

提问4:您在参观展览及研究过程中观察到的公众反响是怎样的呢?

胡超:在我的研究中,也引用了一些现场观众的反馈。举一个例子,关于吴冠中《大美无垠》展览。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收藏了大量吴冠中作品,在开幕展览的时候,就和新加坡本地的水墨艺术家蔡逸溪的回顾展比邻展出。我在那参观期间,当地的一个观众就直接告诉我,这反映了华人艺术家对于水墨的传统融进了自身,并且在新加坡当地也有了相关继承。她有一句话,总结得很精炼:水墨画(的现代发展),中国有吴冠中,新加坡有蔡逸溪。这可以说明了参观展览的观众从展览的陈列当中得到他们认为得到的信息。

提问5:请问您认为这些临时展览是否存在一些对于殖民历史的一种温情的回溯性?这个是否可以看作西方国家联结新加坡国家性的文化机构对新加坡在地居民在思想上的后殖民?您认为这样的国家形象的建构是否是一种体制的体现?批判性何在呢?

胡超:这个问题非常深刻,直到今天,新加坡的大量的学者,包括世界上研究新加坡的学者,都不断从各个角度对新加坡的殖民历史和现状进行一些思考与讨论。这个话题非常巨大,我只能简短回应一下,没来得及深思熟虑,欢迎以后再做交流。

简单来说,开幕系列展中的一些临时展览,确实被批评者认为对殖民地历史太过于温情。就像我在讲座分享中的一样,有两个原因:不同的国家或地区,有不同的历史,他们对殖民历史并没有先入为主认为是带有原罪,或者说必须要对殖民历史带有批判的角度。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去反思,不会去思考,但现实的情况,不同的殖民地经验,造就了不同社会对殖民历史的敏感性和批判性有很大的差别。

马来西亚一位华人学者潘婉明,她认为新加坡、甚至东南亚的很多国家,在后殖民方面的思考非常软弱。在文化里,对西方为中心的视角或者观点,没有太多批判就全盘接受,她认为是后殖民典型的一种反应。其他具体评论,《第三文本》杂志为新加坡的《艺术家与帝国》组织了专门讨论会,可以参考。

以上是研究者们的一些观点,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我们也不能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艺术展览的开放性。如果一定要简单概括的话,国家美术馆的展览,和国家博物馆的展览,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博物馆的展览,特别是国家级的博物馆展览,展陈设计和故事的讲述一般情况下都是围绕着固定的历史叙事框架。但是美术展览,可以像这个展览一样,总结出一系列的主旨。美术展览往往开放度更高,可以解读的侧面更加主观。这也是我认为美术展览吸引人与让人着迷的地方。

回到您的问题“这样的文化机构,是不是有系统、体制来强化后殖民的观念,或者推广这些思想?”关于这点,我们仍然要考虑到美术馆的开放性。美术展览往往开放给所有人来评论,比如我们今天在腾讯会议就可以来讨论新加坡美术馆的展览。我觉得这反映出美术展览中传递出的叙事,自然会面临不同的解读,即便主办者有自己的思路,但是美术展不容易直接灌输一些结论,所以我不认为有一个直接的体系,来推广延续殖民思想的理念。但是我们可以有高度的警惕性,培养自己的思辨能力,从不同的角度来思考艺术展览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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